曾经（10首）

空也静

曾经（10首）
    陕西  空也静

1影子
落上树梢的几只布谷
叫黄了一片麦子
风蹑手蹑脚地潜入深夜
月光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仿佛父亲光着膀子
从坟墓里走出
一把镰刀
从这头割到那头

2青稞酒
相思播下的种子
被一把生锈的镰刀割倒
夜晚从稞粒里挤出
几滴泪
月光盛满酒杯
一碟花生，半盘牛肉
喂不饱寂寞张大的口
风轻轻一吹
梦就碎了

3画家阿太
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
用笔吆喝着晚归的牛羊
黄昏溢满的木桶
压弯了姑娘柔软的腰杆
夕阳在老人的嘴角
淡淡地抹下一丝笑
溪水绕过帐篷
一头钻进远处的红柳林
云朵坐在山头
一转眼便会被夜色吞噬

4打量
每天一睁开眼
我都会反复打量着
这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中年男人
试图用脂粉一点一点修复
日子从额头划过的伤
水洗了几遍
藏在眉头的一些愁还在
对着一面镜子
我差点都认不出自己

5少林寺佛塔
一个挨着一个
或陌生或者熟悉
他们坐在一起
参禅悟道
佛音穿过小径
钟声撞响黄昏
住在塔里的人
石门紧闭
世间的事从不过问

6在大连
摇晃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停在大连的黄昏
独坐海边
看热恋的情侣
在沙滩写下爱的誓言
垂钓的老人
收起细长的鱼杆
风拽走轮船远去的背影
浪花咬住一段往事
海欧的尖叫
叼起思乡的情绪  

7曾经
时光停下来
柳树的影子斜靠在木椅上
误入黄昏的风
从花丛里翻出几声笑
蛙声醒时
一池荷花便安静了许多
记忆沿着铺满月光的小径
不慌不忙地行走着
往事撩开潮湿的门帘
侧身躺在梦里
模糊的记忆被一面镜
越擦越亮，多年过去了
能够想起的
还是曾经

8坐轮船去威海
一艘船站在码头
比一座楼还大
走着走着
就瘦成一只蚂蚁
从大连到威海
坐在舱里的人
医生、商人或者杀猪的
都得卸下身份
统统省略

9春天
风一件一件脱下
穿在冬天身上臃肿的衣衫
卸下村庄眉头的忧愁
返青的往事沿着河堤
嚼上对面的山坡
远去的马蹄踩疼了一朵花的笑
鸟的叫声挂满思念的枝头
梦钻出捂热的被窝
在天空盘旋着  

10思念
夜睡得很死
我醒着
一只猫蹲在墙角
按兵不动
掐不灭的思念
堆满烟缸
几滴泪打湿一片月光
看不到一点风
挂在衣架上丝巾
不停地摇晃着